“这位小姐,继续睡在这里,可是会着凉的呦。”
阴沉的天空,呼啸的冷风,破败的街道,爱尔兰斯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凄惨地迎来生命的终结,直到这一声温柔的问候将她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唤醒。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四周一如既往,依旧是永不停歇的大雨,依旧是破败不堪的街道,依旧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上再也感受不到雨水的冰冷了。
这不禁让她感受到一丝失望,同时又有一丝解脱。
“我已经死了吗?原来这里就是地狱吗?”
“没错呦,你已经死了,这里就是地狱。”
“是这样吗……”
温柔的女声再次在头顶响起,爱尔兰斯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唤醒她的是一个身穿黑色丧服的纤细身影,正撑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站在她的身前为她遮挡着风雨。
爱尔兰斯努力地想看清她的面容,却因为黑色轻薄面纱的遮挡以及自己那被高烧折磨得昏昏沉沉的头脑的双重影响下,产生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与神秘感,和周围萧瑟的景象与陈旧的空气显得格格不入。
“那么你就是来带我走的死神吗?真没想到人人都畏惧的死神竟然会这么……这么的出人意料。”
原本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心如死灰的爱尔兰斯这时候反而释然地笑了。
听了她的这句话之后,那位穿着黑色丧服的女孩子显然没想到自己随口开的一句玩笑会这么的成功,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她也掩着嘴和爱尔兰斯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哈哈,骗了你实在是抱歉,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虽然这里在你看来可能和地狱没什么两样,但你依旧活着,依旧没能逃离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而且对您来说,如果终有一天迎来生命不可避免的终结的话,来迎接您的也一定会是英气的瓦尔基里才是。”
“原来我还活着是么,真是遗憾……”
爱尔兰斯慢慢垂下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掩饰不住的失望。有些时候活着注定要比死去遭受更多苦难,比如现在,她就要忍受被魔血感染的折磨。
她已经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这个疾病在自己的身上会爆发的如此迅速且无情了——对于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她来说,身体对于这种感染病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相应的免疫力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对于她来说,现在这个时候弄明白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看来我不是死神小姐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呢”就这样被无视了的黑衣女孩却也并不生气,而是撑着伞蹲了下来,再次和爱尔兰斯的视线保持平齐“都和你说了这里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如果没有实在去处就去我家好么?我想帮你准备一张舒适的床和一身干净衣服还是没有问题的。”
爱尔兰斯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而后便慢慢阖上了眼睛——当她清醒过来时,便不可避免的要面对来自于手臂上的剧痛。她也知道眼前这个举着伞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女孩子是出于善意,但对于她来说既然已经没有希望了又为什么要浪费他人的善意呢,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从蓝风那里逃出来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了。
“已经没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了么?”
黑衣女孩轻轻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拉起了爱尔兰斯垂下的手挽起她的袖子,后者也并没有阻拦。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那块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严重得多、几乎是占据了整个小臂的巨大黑斑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痛心地皱了皱眉头,用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帮爱尔兰斯分担所承受的痛苦一样。
“看来……你也受了不少的苦呢。”
“所以说离我远一些,让我一个人安心的在这里睡去就好了,不然若是让你也沾染了同样的疾病只会让我心里徒增内疚而已。”
“可你真的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死在这里吗?你还这么年轻,你也有自己的亲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梦想吧,可如果你就这么死在了这里,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么?”
爱尔兰斯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把头埋得低低的,但黑衣女孩却并不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说的毫不留情。
“你的朋友会为你伤心,你的父母会为你悲痛,你的梦想却无人为你实现,难道这些你都不想去管了么?默默无闻地死在这种肮脏的地方,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将你埋葬,更不会有人为你哀悼,难道这样对你来说真的就可以了吗?在面对这挫折时你不但不想反抗,甚至还想着用死亡这种方式来逃避,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太懦弱了吗?你的梦想和未来还有你的生命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可以随意抛弃掉的东西吗?你真的就甘心这么死去吗?”
爱尔兰斯再次抬起头来,眼里早已经满了泪水,脸上也布满了泪痕——她原以为自己能看开这一切的,但在听到黑衣女孩这一句句掷地有声的反问之后,反而在莫名的求生欲望的驱使之下而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有些时候往往这么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才是更令人绝望的。
也正是她的这一番话,将爱尔兰斯一直压抑在胸中的感情如山洪暴发一般全部宣泄了出来。
“我当然不甘心啊!可我又能怎么办!到头来不也都要面对着这一样的结局吗?!嘴上说着漂亮的话,但如果你遇到这种事你又能怎么办?!”
“我会努力地去寻找活下去的方法的。”
“可我找不到任何方法!”
“那就选择相信我吧!”当再次回过神来时,爱尔兰斯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明明身体已经麻木到连雨水的冰冷都无法感知,但她依然能感受得到这个怀抱是如此的温暖“相信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在这种地方的,一定不会的。”
她将痛哭着的爱尔兰斯轻轻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任由冰凉的雨水将她们两个人淋得通透,一直到怀中的人哭累了陷入了沉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在百年之后的今天再次见到您,不过看来您也十分不容易呢,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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